笔记|莱布尼茨早期思想摘录 - De Summa Rerum

2023-12-17 14:00 举报
笔者前言:莱布尼茨(1646–1716)的著作与书信异常繁多.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莱布尼茨著作集,区分了莱布尼茨的“早期形而上学文...

笔者前言:莱布尼茨(1646–1716)的著作与书信异常繁多。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莱布尼茨著作集,区分了莱布尼茨的“早期形而上学文集”与“晚期形而上学文集”;但是,在该著作集之中最早的文章《形而上学谈》(Discours de métaphysique),也是在较晚的 1786 年完成的。近年翻译引进的“耶鲁莱布尼茨”丛书之中,就可以见到莱布尼茨更早的重要哲学文本。本篇笔记的摘录来源《论至高无上者》(De Summa Rerum)就是其一,由后世学者编纂而成,汇编了莱布尼茨在 1675-1676 年写作的具有类似主题的文章。Stuart Brown 就认为,莱布尼茨的“单子论”体系,最早可追溯至此。此外,在 1676 年前后,莱布尼茨开始对斯宾诺莎的哲学有所了解,更是在 1676 年 12 月 18-21 日与斯宾诺莎见面交谈,是少数在《伦理学》出版前见到手稿的人。在材料【7】之中,就可以看到斯宾诺莎对莱布尼茨的极大影响。粗体强调均为笔者所加。

(莱布尼茨肖像,by Johann Friedrich Wentzel, ca 1700

【1】整个宇宙,似乎有着一个中心,以及一个遍在的无限涡旋(vorticem genralem infinitum),还有一个最完满的心灵,或者说:上帝。这个心灵,就像灵魂一样,在如同身体的整个宇宙之中,作为整体而存在。事物的存在,就是因为这个心灵。祂是自因(Ipsam esse causam sui)。存在,只不过是一致的感觉(sensuum conformium)的原因而已。事物的理由(ratio rerum),只不过是事物的一切必要[条件]的聚集而已。上帝源出于上帝。无限的整体是“”(Totum infinitum esse unum)。总而言之,特殊的心灵之所以存在,仅仅是因为至高无上者判定:在某个地方,存在着某个具有理智的东西,或者说存在着某个理智的镜子或世界的摹本——这是和谐的。存在,不过是和谐而已;一致的感觉,就是存在的标志。(1676, 11 Feb. - Parkinson 1992, 25; 3. De Arcanis Sublimium Vel de Summa Rerum, 474; 高译本 101-102 页,有较大改动)

[笔者注:这段材料的行文较散,颇有前期维特根斯坦的风格。“涡旋”参考笛卡尔的自然哲学。“一致的感觉”与“混乱的知觉”是对反的。]

【2】如果物质的任何一部分,不论多么小,都包含着无限的被造物,也就是说,都是一个世界——那么同样能得出,物质可实际地分为无限多的点。但是,既然这是可能的,那这也就是真的;毕竟这增加了实存事物的复多性以及事物的和谐性,或者说,增加了对神圣智慧的赞美。(1676, 11 Feb. - Parkinson 1992, 25; 3. De Arcanis Sublimium Vel de Summa Rerum, 474; 高译本 102 页,有较大改动)

[笔者注:这种思想在《单子论》与安妮·康威的哲学中均能见到,也与列文虎克等人的发现密切相关。]

【3】所有可能事物[的整体](omina possibilia),是任何人都无法清晰理解的。最完满的存在者,是其中包含最多[存在]的存在者。这样的存在者,具有观念、能够思想,因为观念与思想就像镜子一样,能够使事物倍增。因此,即便上帝不是一个能够思考所有事物的存在者,它也必然是一个思想着的存在者(Ens cogitans),而它也会因此而更加完满。全知且全能的存在者,是最完满的。能思考的存在,是必然的存在,让非存在的事物也能至少能被思考;也就是说,[这些非存在的事物]也比其余事物更值得被思考。因此,即便所有的可能事物都是可思考的(possibile omne sit cogitabile),某些事物还是会被挑选出来,因此会被实在地思想到(cogitabuntur reapse)。(1676, 11 Feb. - Parkinson 1992, 28; 3. De Arcanis Sublimium Vel de Summa Rerum, 476; 高译本 104 页,有较大改动)

[笔者注:可参考贝克莱的学说。]

【4】在全部有穷的数字之中,去发现我们是否可以确定哪个数字最美妙:这是一个需要仔细研究的问题——或许正是代表一切力量的“”(nisi is forte unitas, quae simul omnes potentias refert)。(1676, 11 Feb. - Parkinson 1992, 30; 3. De Arcanis Sublimium Vel de Summa Rerum, 477; 高译本 107 页,有较大改动)

[笔者注:莱布尼茨的思想,有一定的毕达哥拉斯主义色彩。如 Brown 所述,莱布尼茨在耶拿学习时受到了埃哈德·魏格尔(Erhard Weigel, 1625-1699)思想的影响,后者基于 0 与 1 的数字系统,建立了有关创世的形而上学体系。]

【5】不可否认的是,当心灵在物质之中知觉到某些东西的时候,以及它知觉各种各样的事物的时候,心灵之中都会发生某些变化。如果一个人因为成长而变得比我更高了,那么在我之中也发生了一些变化;毕竟,我[对他]的指涉(denominatio)发生了变化。通过这种方式,所有事物都以某种方式包含在所有事物之中。但是,它们被包含在事物之中(in Rebus)的方式,与被包含在上帝之中(in Deo)的方式相比,是十分不同的;同时,它们被包含在事物的类之中(in Rerum generibus)的方式,也与被包含在世界之中或个体之中(Mundis quam in singulis)的方式不同。(1676 Apr. - Parkinson 1992, 83-84; 14. De Formis Simplicibus, 523;高译本 148 页,有较大改动)

[笔者注:“长高”的例子,来自柏拉图的《泰阿泰德》篇。]

【6】在我看来,每个心灵都具有全知性,[不过这种全知]是混乱的。每个心灵都能知觉到全世界所同时发生的一切,对无限的同时的多样性(infinitarum simul varietatum)所拥有的这些混乱知觉,赋予了我们对颜色、味道与触摸的感觉。因为这样的知觉,并不包含在理智的某个行为之中,而是存在于无限[行为]的聚集(aggregato infinitorum)之中……灵魂在任何一个时刻都知觉到多种多样的事物,但正是从这些无限多以至于混为一体的知觉之中,才产生了对可感事物的知觉。不过,对存在、思想本身以及其他类似的事物的知觉,都是一瞬间产生的。无论如何,对于心灵能知觉整个世界中的所有事物而言,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;由于世界的充盈性(Mundi plentitudine),没有任何一个形体会小到无法知觉其他的所有事物。一种奇妙的多样性,就由此产生了——因为有多少的心灵,事物之间就有多少不同的关系,就像从不同的地方观看同一个城镇一样。因此,通过创造许多的心灵,上帝所希望给宇宙带来的[特征],就如同画家希望给一个大城镇进行的[刻画]一样——后者希望能够展示[这个城镇的]各种侧面与投影。画家在画布上做的事情,和上帝在心灵中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(1676 年初 - Parkinson 1992, 85; 15. De Plenitudine Mundi, 524; 高译本 149 页,有较大改动)。

[笔者注:“混乱的知觉”与“微知觉”,始终是莱布尼茨知识论的重要概念。“视角”的比喻,在《单子论》之中也能见到。]

【7】上帝是这样一个存在者,即祂的存在来自祂的可能性(或本质)(Deus est ens ex cuius possibilitate (seu essentia) sequitur ipsius existentia)。

如果以这种方式定义的上帝是可能的,祂就存在

……

独立的存在者,就是其存在来自其本质的存在者;也就是说,存在对它来说是本质的,或者说,它通过自己的本质而存在

同理,必然的存在者,也同样是存在来自其本质的存在者。因为,必然的存在者就是必然地存在的事物;如果它不存在,就会带来矛盾,并且也与这个存在者的概念或本质相冲突。因此,存在属于它的概念或本质

因此,我们得出了一个绝妙的定理,而这也是模态理论的顶峰(fastigium doctrinae Modalium);通过它,一个事物奇迹般地从潜在走向了现实(et quo transitur mirabili ratione, a potentia ad actum):

如果必然存在者是可能的,那么它就现实地存在(Si Ens necessarium est possibile, sequitur quod existat actu);或者说,这样的存在者,真实地存在于宇宙之中。

(1676 Dec.? - Parkinson 1992, 85; 21. Definitio Dei Seu Entis A Se, 582-583; 高译本 166-167 页,有较大改动)

[笔者注:在这里,我们就看到了斯宾诺莎的本体论界说“本质包含存在”,与莱布尼茨的模态论证可以如何联系在一起。]

参考文献:仅供学习交流

[1] Parkinson, G.H.R. (ed. and trans.), G.W. Leibniz: De Summa Rerum: Metaphysical Papers 1675-76. New Haven, CT and London: Yale University Press, 1992

[2] Brown, S. Monadology and the Reception of Bruno in the Young Leibniz, in Gatti, H. (ed.), Giordano Bruno: Philosopher of the Renaissance. Routledge: 2002.

[3] [德] 莱布尼茨. 论至高无上者, 形而上学论文集 1675-1676 [M]. 高海青, 译, 王克迪, 校. 北京: 人民出版社, 2021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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